杂花生树说石榴树上的樱桃
最近,人文社出版了两本反映乡土中国的新小说,一本是邵丽的《金枝》,另一本是李二的《石榴树上的樱桃》。这两部小说都以女性为主角,一部是《项庄舞剑》,意在争取家族地位;第一个是“筑明朝栈道,潜入陈仓”,争取社会地位。第一个在鼓声和号角声中互相辱骂厮杀,最后释怀。后半部分表面平静,水底汹涌,最后以信任的突然崩塌画上句号。
把这两个作品放在一起,我把他们的形象比作一个具体而感性的号角。如果说《金枝》是从小号里寻根的话,那么李二的《石榴树上的樱桃》就是在向开小号的方向寻找出路。这个出路是当代农村的状况,是这种状况带来的速度变化,是当代中国农村的复杂现实。
这本16万字的小说故事并不复杂,写的是90年代中原地区的一次村级选举。官庄村委会主任孔充满政治智慧,朝气蓬勃,能力强,一心为民。她可以说是连任的最佳候选人。她积极筹备选举,运用一切民主与非民主的策略,从容应对村里各派势力的涌动。然而,关键时刻,与她连任相关的计生工作出了问题,怀孕的李雪娥突然失踪,让村里原有的政治格局失去了平衡。一场追与逃、控制与反控制的大戏正在暗流中悄然展开。最终,真相大白。原来村委会成员不听话,连她最信任最得力的接班人孟晓红也悄悄在背后捅她一刀,成功换掉了她。
剧情戛然而止,结局仿佛被一击瞬间惊醒,仿佛流浪的神仙瞬间归位。小说埋在千里之外。到处埋伏。用传统现实主义创作,细节上输入了很多农村的现实和风俗。全书跨越数月,作品夹杂着城市打工归来、计划生育、农村土地承包、农村教育、环境污染、外资、农村两极政治结构等话题。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糅合,为当代中国农村开启了一幅长轴画卷。
但在阅读的过程中总有一种跳跃的感觉,仿佛不是在农村,也不是在城市。有人称之为中国农村的百科全书。面对如此高的声誉,我个人认为夸大其词在所难免。这部涉及家族制度、宗法制度、儒家伦理的小说,没有《白鹿原》那样波澜壮阔。写当代人的生存困惑、文化困惑、社会分化,不如贾平凹的《高老庄》有深度和前瞻性,甚至不如秦腔。写农村家庭的沧桑和挣扎的灵魂,不如张炜的《古船》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细腻深情。
当然,每个作家都试图找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标识,以此来确定个体的自我。在动物界,适者生存,无论强悍的狮子王还是弱小的水獭,都在自己的领地内用释放独特气味宣誓主权,捍卫自己的势力范围。青海湖破冰,斑雁归来,绝对是抢眼的春季代言。在文学艺术领域,作者鲜明的个性从创作之初就被打上了烙印。在写作中,作者试图在喧嚣的经济文化市场中,以鲜明而独立的特色,占领一个“商标”,推销自己。
李二作品最鲜明的特点,除了杂花生树,就是他幽默俏皮的语言营造出的黑色幽默。他自己冷眼旁观,却让那些渗透着雅俗的革命语句,颠倒黑白的戏谑谩骂,看似严肃的叙述,画面中走出来的语言,产生了寓言般的冷幽默,让人发笑,给读者以神奇的冲击。
写一部乡土中国的小说,一直是李洱的梦想,不像沈从文的《浅梦》、陈的《沉思与追问》、红旗谱、金光大道里描写的乡土中国。他并没有严格划定中国农村的边界,而是试图在真实的叙事中发现更多的喧嚣和不可预测的不确定性,从而展现出当代中国农村小说的新境界。从这个意义上说,李二的作品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农村人。
李洱试图从多个角度占领写作领域,至今创作了300多万字的小说,主要讲述知识分子的生活,并把它们放在历史中考察他们的命运,如熊、等,被译成英、德、法等多种译本。与此同时,他开始关注中国农村的变化,就像卡夫卡说的:如果你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就要用一只手来驱赶笼罩着你命运的绝望,同时用另一只手来写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就这样,他“双管齐下”,左手写农村,右手写知识分子。这是他唯一一部关于农村的小说。
他为什么要写这样一部小说?每个作家都有努力突破自我的行动。莫言写完了争议最大的书《胸与臀》,拒绝了记者的频繁采访。他说他有一次采访要回到那个地方,他想早点走出来,彻底离开那个思维,进入下一步的创作。李二在不同场合接受采访时,数次提到“被子下的草尖”。这不正是作者所期待的突破吗?这也成为他作品的一个开拓性经历。
樊华自信而雄辩,她会把握分寸,随机应变。但在权力诱惑之争的暗流中,她无比痛苦地堕落了,权力对人心的侵蚀防不胜防,人们彼此信任。中国是农业大国,6543.8+0亿。作者显然是在探讨农村是否存在一种真正的精神力量来影响人们的价值观和是非观。他理解“那种因内部失衡而产生的普遍怨恨”,但如何让“谎言掩盖下的真正改变”,没有那么普遍的怨恨,没有那么复杂和暧昧。李二找不到平衡,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过滤还原,呈现荒诞的现实,让读者和他一起反思。这次村委会选举看似一场闹剧,实则是作者对当代转型发展中的中国新农村政治文化的深度思考。
石榴产于西域,樱桃产于东方。石榴树结出了红樱桃。树枝间的博弈和纠结是合理的还是荒谬的?《花儿的故事》是悲剧还是喜剧?她是独角戏还是精彩的群像表演?石榴树上的樱桃结出果实确实令人惊讶,但仔细想想,在时代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农民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小说中有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前书记要的是“随四季来来去去”,樊华要的是“一花一世界”,“随四季来来去去”是现实智慧,“一花一世界”是禅宗的世界,蕴含着浓厚的哲学意味,是世俗世界中普通人实现的最高境界。智利诗人聂鲁达也写过这样一首诗“整个地球是一朵花”,所以很有意义。作者诗中的“一朵花”是指花开的个人,还是代表一切、为人民工作的传统干部?那是个人的世界,还是一个只有花的世界?取代她的那个干练、多才多艺的孟晓红是当代新农村理想的新干部吗?
剧情反转,跌宕起伏,需要读者在戏虐的反讽中,仔细体会复杂的语境,复杂的现实。
第二,性格温和,还好?难过?
在小说的人物塑造上,李二曾说:“我更在乎人物的性格,而不是人物的道德。”看他的作品,人物既没有表现出大恶,也没有表现出大善。这是一种中庸之道吗?以儒家文化为基础的整个民族文化心理的建构,是许多作家在其作品中的无意识渗透,如陈的《白鹿原》和贾平凹的《废都》。2018年,李二84万字的长篇小说《吴颖兄弟》诞生了,和谐而收敛自如,严肃而八卦,得体而轻松,剧情没有惊涛骇浪,人物没有悲欢离合,冲突中没有鱼死网破。但在剧情中,读者读到了孔子的儒道思想,读出了一进一出的勤奋与遗憾。可见,传统的儒家观念对他的创作有着非常深刻的影响。
用表现人性善恶的文学手法触动心灵,在不同时代、不同国家都有类似的表现。像西方经典作品一样,刻画人物爱恨、美丑分明;《悲惨世界》中冉阿让与沙威的对立:《人间喜剧》中老与女儿的对立:简爱和她姑姑之间的对立;以及卡西莫多和阿斯马拉在圣母院的对立。随着时代的发展,善恶二元对立的主题逐渐转变为形与体的逆向转化与融合关系。中国传统儒家的中庸之道,是发展至今的道德观念。在传统文化认知中,两个极端都不可取。在两个极端之间找到最和谐的点就是“中”,这个“中”包含了很多因素:勇敢、坚持、尊重、率真、仁义、善良。《熊》气势磅礴,但全书仍以儒家思想为纲,多角度细节叠加。《论语》和《易经》在小说中比比皆是。站在文学空白空间的人物,似乎在自言自语却听不到喊声。他们生如夏花,死如秋叶。这些人物在作者的作品中既不丑恶,也不完美。他们在活动与停滞的时空里并肩而行。如《石榴树上的樱桃》所示,有投机取巧的,有失意的,有胆怯的,有理想主义的。但在这些人物身上,你看不到大欢喜,大悲,大恶。这种写法正如作者所想:“绝对虚假的写法,最真实的写法,都可能导致不可持续的写法。”这种人物塑造的中庸是写作的一种趋势吗?
曾经的乡土中国传递出微微的温暖,沈从文的乌托邦描写令人难忘。在那个偏僻贫瘠的山沟里,林黎胜的“失落的别墅”依然充满了如画的原生态。《石榴树上的樱桃》中,农民的智慧与日俱增,不再与世隔绝,但暗流矛盾硝烟弥漫,充满压力和不适。村里的两大姓是孔和孟。显然,作者是故意这样做的。按理说,孔孟之道是儒家的一脉。孔被孟小红替换是顺理成章的,但替换的手段是黑料理。这是作者的问题吗?还是想重塑一种新的价值观,看来关于儒家礼仪传承与创新的讨论,是作者带给读者的课后反思。
据说这本书的德文译本是德国总统安格拉·默克尔送给总理温家宝的。默克尔是对李二描述的中国农村感兴趣,还是提醒中国总理关注农村建设?但是,仅仅从这本书去了解中国的农村是有点盲目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著名评论家韩石山说:“小说本质上是作家和读者之间的智力竞赛。作者一步一步设置陷阱,读者一步一步解决陷阱。在解决的过程中,他消磨时间,愉悦性情,同时增加智力……”
要了解一个社会,最好研究一个具体的人。孔的形象有很多标签:女性、村长、扶贫、计划生育,一系列的标签让他成为一个时代的显微镜,聚焦着一个时代。但在他所理解的中庸之道的支撑下,李洱时而打开文化传统的多元、复杂、敏感、困惑、隐忍、冲突,让读者感受到写作的力量,时而又有所收敛,让读者回到儒家反思的特殊层面。这就像和他一起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的格非。都是用传统文化表达现代智慧。同门其他弟子的作品放在一起。除了截然不同的语言特征,我们是否发现格非的“江南三部曲”中的人物也是蒙着面纱的?据说有一场关于他们两人的讨论,题目是“高校如何培养创造性人才”。这种中庸之道的运用是作家应该效仿的吗?这种温和的力量是我们的现实需要吗?有没有我们需要的精神力量?
由此,我想到了另一位乡土作家阎连科,他以超乎寻常的奇幻想象力和无与伦比的冷静,以惊人的现实主义,盘点了全民族的苦难历程,批判了人性的贪婪和残酷,歌颂了人性的美好和崇高,帮助他们为农民和农村政治的命运“找到了生命的本来意义”。可以说,他用一个“苦”的农村故事,书写了一个民族神话。这个神话一直在向人们展示要跳出来,要战斗,要前进!余华的《活着》,难道不是傅贵在经历了巨大的悲喜之后才领悟到的吗?《石榴树上的樱桃》花在没有大悲大喜的情况下出场谢幕,也失去了丈夫的疯狂。这想告诉人们什么?
所以小说中的人物建构不能“只见高原,不见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