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精神——重读成都草堂寺

“中山之英,草堂之灵,传烟传道,动山庭”。南朝刘宋学者孔之爵以《草堂精神》为名,写了一篇名为《北山移文》的文章,传诵百年,极具讽刺意味,把同朝官员周青臭骂了一顿。此后,周青因这篇文章而受到指责。对于不想太懂阅读的人来说,从这篇文章中学习骂人的技巧就足够了。但是,如果你遇到想多了解读书的人,你就不可避免地要考证一下:你所谓的“草堂”是哪个草堂?草堂背后的“精神”是什么?被骂的周青是否冒犯了“精神”?而这篇辱骂性的文章对今天的人们又意味着什么?

所谓“草堂”?指的是成都的草堂寺。据《南舒淇·周传》云:“(刘崧)明八年,益州刺史肖辉,开赏异并行,带至蜀为李丰将军,同命肥乡、成都两县。太史四年,随惠凯回都(今南京)。”《文选》引梁健文帝《草堂传》曰:“昔你在蜀,可惜蜀草堂寺林谷,而学于雷慈宗设寺,因其名草堂,亦称”。也就是说,周青仿照成都草堂,在建康(今南靖)钟山又建了一座草堂。

那么,草堂背后的“精神”是什么意思呢?

人是符号世界的居民。中国古代文人的住所和归宿是“仕”和“隐”。“仕”与“隐”与其说是两种不同的社会身份,不如说是两种完全不同且不相容的人格模式。所谓“精神”,如果从现代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就是“获得一种自主的人格模式”。“官”有“官”的人格模式,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体制内的人格。“隐”有一个“隐”的人格模式,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体制外”人格。现代心理学观察到,人格的“自主性”在人身上是很明显的。一个体制内的干部,不管之前是什么样的人,一旦在体制内待久了,必然会染上一种“体制化”的习惯和思维习惯。动必官僚,出必官僚,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官僚”。人格已经内在制度化的人是无意识的,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人格模式的形成源于具有惯性的情境和环境。所谓“体制内”,就是一个残酷激烈的权力竞争场。来到这个领域玩权力游戏的人,首先要穿上“人格面具”的厚甲,防备无处不在的“暗箭”。所以,在官场久了的人,自然有一个性格特质——尔虞我诈。如果一个官员不能把“打假”的技巧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躺枪的几率真的太大了。

反之,人格模式就是“隐蔽”。隐士常被称为“真人”(如唐代益州灵泉县著名的朱桃缀真人)。他们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与天地之灵交流。他们自然不需要戴上“人格面具”的“铠甲”,也没有顾忌得罪上官。他们是不需要那些影响力场中的符号来武装自己的人。他们生活的最大目的是追求精神上的幸福,也就是自由。人性总是喜欢自由。但是为什么很多人选择去官场找不自在呢?因为有的人有虚荣心,有的人怕饿肚子。如果说虚荣心强的人进入官场是为了发展一种体制内的人格是顺理成章的话,那么那些天生更接近体制外的人格,只是因为怕饿而进入官场谋生的人,必然会面临巨大的内部冲突。孔的《北山物语》所反映的,是这两种不相容的人格模式的永恒冲突——选择为官,就要忍痛面对“灵散志散”二是梅轩宴宴,焚衣裂莲衣,抗尘去俗的问题。

中国有两种人是倾向于“隐型”人格而不得不去政府谋生的,或者是体制内侥幸或注定要吃这顿饭的:一种是不能处理好这两种绝对冲突的人格模式而最终退出官场或丢掉性命的(如陶渊明、嵇康、杜甫等。),而另一类则是巧妙地处理了这种冲突的人(如孔之智)

那么,草堂主人周青处理“官方”与“隐藏”之间绝对冲突的秘诀是什么呢?秘诀就在于“草堂”二字。

尧、秦、天竺高僧赴长安创办草堂寺,翻译佛经,其中《中伦》、《白伦》、《十二伦》成为后来三大佛教流派的理论基础。在之后,三家学派分别由和尚郎和居士(著有《三家学派》,但已失传。周青在钟山修建的草堂寺和附近的栖霞寺也成为了佛教三大流派的另一个祖籍地,让人不禁怀疑,从佛教传承来说,成都草堂寺是否介于长安草堂寺和南京草堂寺之间。)。《三论宗》的核心思想是将“空”与“有”统一于“中观”。在我们今天看来,博大精深的佛学理论对于解决周青这样的人的内在“人格”冲突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一个跟着良心走的人,来到官场的残酷环境,目睹残酷的事情,能做什么?《南齐周青传》记载:“宋明帝颇能言,引其入殿,以近值。皇帝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不敢示谏。在诵经中,受了因缘之福,皇帝也制止了。”——这叫机智。而足以达到这种变通的理论准备,就是佛教中所谓的“一心三意,空无虚妄”。

唐朝时,一个无法处理好“做官”与“隐逸”之间的绝对冲突的人,来到了周勇曾在成都停留过的草堂寺,搭起了草堂。这个人就是杜甫,一位伟大的诗人。

当我们读到杜甫的《秋风破草堂》时,我们会感到杜甫在成都的境遇是多么凄凉。但是,我们忘了,严武,他当时是我们南巡的时候,是杜甫的朋友,用今天的话说,是“省委书记最好的朋友”。我们今天能想象一个“省委书记的密友”住在茅屋里,还被秋风吹破吗?其实严武只是想把杜甫再拉进体制内(杜甫上次出局是因为他拿着枪躺着)。杜甫对自己的性格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的“草堂精神”与官场格格不入。你可以“但求有故人提供饭”,但你不想和官场扯得太深。然而,当严武第二次担任本报记者,将杜甫拉入体制内做“工部尚书”时,杜甫终于没能抵挡住米露的诱惑,屈服了。很快就出事了,因为他不喜欢严武的官僚作风,酒后骂人:“颜廷之(之父)有这个儿子!”!根据一些史料,严武假装不在乎,但暗中谋杀。幸运的是,严武的妻子给他通风报信,杜甫不得不离开成都。可见杜甫虽是大诗人,其诗千古绝,但他在草堂寺读鸠摩罗什译的佛经读得少,不懂“一心休三空假”的道理,才使得酒任性,使事情走到这一步!《新唐书》对杜甫性格的评价是:“虚怀若谷而不检点,善谈天下事,清高而不切题”。今天,任何一个身处官场的人,看了这个评价都会做出肯定的判断:“杜甫太不适合在官场混了”。

如今,成都的草堂寺已经完全被视为“杜甫草堂”的一部分。很少有人知道草堂寺与佛教中的鸠摩罗什、周青有精神上的联系(清代成都名人赵茜曾在草堂寺的碑上写了一本书来说明这个想法,可惜碑不在。)。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孔智觉借骂假隐士的“草堂精神”,是杜甫人格的精神——真隐士的精神。杜甫在旅游景点的叙事中被铭记为“爱国诗人”。当然,景区在今天属于“机构”遗址。“体制内”的草堂博物馆万万没想到,草堂庙竟然被修复,变成了“体制外人格进入体制内的教育基地”。孔也是一位官员,很好地处理了“官”与“隐”的矛盾。无论对他还是对周青来说,“草堂精神”都是很温和的,因为他们接受了很多佛家和道家的观念,他们都把世界看做是“假的”。但是杜甫不同。他没读过多少佛书,把世界看得太重。最后被“草堂精神”误导。正如他在自己的诗中这样评价自己:“江汉思归客,干坤为腐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