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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蒂,如路之尘。

近年来,这首诗就像张晓晓的一张照片。一年365天,不是开会就是上法庭。就像漩涡里的落叶,不停的转,转,转。但我不敢停下来。如果我停下来,我就会被洗去,被淘汰。其他叶子会迅速占领这个漩涡。

张晓晓渴望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但他做不到,因为这种生活的前提是“我有房子”。经过几年的努力,我在律师界还是小有名气,年薪几十万,但还是买不起房。这是帝都,可以容纳每一个自由进取的灵魂,却难以挤出一个放置肉体的空间。

时间正在向30岁的红线迈进,父母催他们回乡相亲的电话也越来越频繁。终于,就连友善守时的“大姨妈”也开始罢工了,仿佛在抗议她不作为,浪费每个月有限的鸡蛋。

最后,张晓晓咬着上唇,表现得很残忍。抛下奋斗多年的事业,收拾行李,回到家乡。她以为落叶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根上,不再像陌生人身上的灰尘一样四处游荡。回去后发现,生活在封闭、保守、以从众为荣的家乡,就像生活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没有自我,没有价值。

家乡只靠关系。

就像她爸爸复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蜘蛛的力量从来不在于它比其他昆虫多一只脚,而在于它紧凑细密的蜘蛛网。

1

“请律师,不过是装点门面罢了。听说邀请的是我老婆,我不能比她差。你出庭的时候,你们公司会派三个律师,你一定要在数量上碾压他们。”

张晓晓沉默地看着对方。短裤,拖鞋,腿抖得桌子上的咖啡杯也跟着一起跳舞,真的有撞墙的冲动。回国半年,进了当地最有名的律所,处理的案子却很琐碎。小城市的大案本来就少,像她这样的新人有一技之长,公司也不重用。

桌上的手机半小时内响了二十次。通过手机屏幕,张晓晓可以感觉到她母亲愤怒的脸。

相亲本来定在明晚,男方临时要出差。为了配合对方的时间,他妈妈连问都没问就同意了。我只是电话通知她:“晚上五点在茶馆见那个人。”一个29岁的女孩,在家乡的一个小城市,就像菜市场撤并前的白菜。不管是否萎蔫,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只要不烂在她手里就好。

雨中的出租车真的很难打。我挥手叫停了十多次,都没有人停下来。呼啸着驶过汽车,只给张晓晓的西装留下几排不规则的泥点。她口袋里的手机不知疲倦地唱着《成长的孤独》,提醒她妈妈即将离开她的愤怒。

“邓,邓,邓”穿着高跟鞋,背着皮包,在雨中奔跑。秋雨已经失去了春天的柔美和夏天的豪爽,阵阵秋风已经随着雨水钻进了人们的脖子。

张晓晓结束了他的生意,赶在加衣服之前去茶馆相亲。此刻嘴唇冻得发紫,只能裹着西装加快脚步。

一路走来,家乡的变化真的很大。沿途高楼林立,小时候的平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楼上挂着“北京”、“曼哈顿广场”、“洋人街”等广告牌,代表着城市心态。小城市喜欢用这些表面文章标榜自己的国际化,但根本不改变自己内部的封闭落后。

来到茶馆门口已经比预定的相亲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张晓晓赶紧用纸巾擦了擦头发,直接走了进去。结果撞上了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个人,往后一靠,滑了一跤,坐在了地上。更不幸的是鞋跟断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来个冷饮。”

那个男的高高的,很温柔,站在远处跟她道歉,却一点帮助她的意思都没有。张晓晓暗自自嘲:老女人真的不好看,偶像剧里的经典场景对她来说就是瞎了眼。似乎女人更适合她。

张晓晓扶着门框,站成一个金鸡造型,看着自己破鞋跟的鞋子。

“你能去茶馆左手边第二家杂货店买一瓶502胶水吗?”对离他五米远的肇事者说。

那人满口答应,五分钟就买了胶水。张晓晓做鞋有三划、五分、二分。在北京那些年,他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练就了十八般武艺。

穿上鞋,向男子挥手,示意可以走了。然后急匆匆地跑向二楼的包间。

看到她,我妈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又沉了下去,扭过脸尴尬地笑了。

“张,让你见笑了。孩子的领导让他临时加班,他很着急,没时间收拾。别介意,平时挺安静的。”

张志远大约50岁,短发,厚上唇。张晓晓记得大学里的心理学老师曾经说过,上唇丰满的女性通常控制欲更强。

“晓晓啊,坐吧。我家小东临时有急事,提前走了。他听我的,我们先谈。”

张晓晓的手指在茶馆的玻璃窗上不停地画着圈,窗外的树木在和秋风争夺枯叶,路灯下的行人匆匆奔向温暖的家。

旁边的母亲像一个烂白菜推销员,勤勉而全面地向买家介绍自己的东西。他们两个非常兴奋地相互交谈,张志远已经在安排照顾他的孙子。相反,她,客户,不允许做一个完整的发言。

“下周一,小董晚上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张志远用一句肯定的话结束了会面,这让双方父母都很满意。

2

“周一早晨”这几个字,已经让上班族心碎战栗。如果再有一个妈妈告诉你穿什么去看电影,这个早上会更惨。

那次见面后,我妈向家里所有亲戚朋友宣布,女儿要做法院院长的媳妇了。那些逢年过节还会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的亲戚朋友,此刻都是酸酸的恭喜:你们家真是香高燃烧啊,这么大年纪还能攀上这样的公婆。

张晓晓真是无语了。为什么他妈在他们从未真正见过面的情况下,却能绘声绘色的描绘出年底结婚的画面?

幸福从来不会成双成对,但也不会一个人下雨。

刚进单位的时候,被领导叫到办公室。李先生挺着大肚子,粉色衬衫插在深蓝色腰带里,露出皮带扣上的鳄鱼商标。每次见到这位领导人,张晓晓都会想起他小时候玩的不倒翁娃娃。他的头和胃构成了整个身体。

张总找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宣布之前她负责的业主与开发商的经济纠纷案现在由处理。

这是光明正大的抢劫。张晓晓已经收集了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信息。以她在北京打这种官司的经验,她肯定这场官司的主人会赢。如果律师费按赔偿金的4%收取,那将是一笔可观的奖金。更重要的是,这种业主对开发商打赢的官司,很容易引起社会的关注,大大提高律师的知名度。

张总是看着心慌意乱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挺着的大肚子默默地向她靠近。“晓晓,你也在首都工作过,应该明白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好律师。第一,和朝廷领导有关系是最厉害的。其次,与公司领导的和谐关系是第二重要的事情。最后,工作能力强。”说着,张经理抬起胳膊,用了一点力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现在只能算第三种,但以你的综合能力有可能成为第二种。”同时,手开始从肩膀游向臀部。

这张图真的很讽刺。一名资深律师在工作场所遭受性骚扰。

张晓晓生气地拿起桌上的杯子,举到胸前,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对着自己的嘴使劲喝了一口。吞茶的过程异常艰难,就像吞了一口恶气和一只苍蝇,恶心得要命。但最后还是咽下去了,喉咙舒服了,内脏却开始上升。

“我在北京一直是靠专业实力拿下最好的律师。”说完这句话不咸不淡,逃离了领导办公室,逃跑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个邪恶的灵魂整天都在张晓晓的脑海中萦绕,直到在他工作的前夜,一个陌生的电话出现在他的手机上。打电话来的是马志东,那个我从未谋面的相亲对象。起初,我对张晓晓这个相亲对象没有多大兴趣,但这时,我想到了张志远光彩照人的身份,仿佛看到了恶气的宣泄口。

当我看到坐在黑色奥迪A6里的马志东时,张晓晓真的吓坏了,因为他就是那个在茶馆门口打断她脚后跟的人。相亲对象高大帅气,有金色光环。终于在我压抑的心里打开了一扇窗,那些早晨积累的灰暗发霉的东西很快消散了很多。

当然,张晓晓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但是堆积在座位上的文件、公文包和西装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空间。

“坐后面。”

这是马志东一路上说的唯一一句话,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沉默和尴尬中度过的。

马志东一个人去售票处买电影票。看到电影名“恐怖快车”,张晓晓心中燃起了希望。车上所有的迹象都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没看上自己。但是现在对方要陪她看恐怖片。会有什么意义在里面吗?上大学的时候,男同学都喜欢带女生看恐怖片,这让他们有机会往男生怀里钻。看来马志东是个无趣的人。

这部电影真的很恐怖。在一些血腥的场景中,张晓晓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但她从来没有投入过马志东的怀抱,不是矜持,而是遥不可及。有一对疯狂相爱的夫妇。

入座的时候,马志东故意解释说,好的观看位置旁边没有座位。

"顺便问一下,你提前选好票了吗?"张晓晓问那对迟到了10分钟的夫妇。

“刚买的,我们不是想看电影,只是想找个能呆在一起的地方。正好赶上这部电影,就买了票进来了。”

即将破土而出的小嫩芽被一脚踩回了土里。

电影结束后,马志东想送张晓晓回家,但被拒绝了。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就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雨后,黄树在灯下夜归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积水倒映出的孤独的影子,风衣,长裙,刻意模糊的妆容。这还是她吗?大学毕业的时候,父亲还在法院,没有退休。虽然我不掌权,但我工作了一辈子,委托人给女儿安排工作是没问题的。

当时,张晓晓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毅然留在北京开创自己的生活。但现在她开始幻想那段曾经被她鄙视的感情。其实张之洞在车上的种种表现已经很明显了,他在拼命为这种行为找借口。原因不是他有个当院长的妈妈,让一向冷静理智的她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

张晓晓使劲咬着下唇:你回家一定要跟父母说清楚,不要到处宣传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那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女儿,你怎么回来了?”一进家门,父母脸上都是笑容。心里的冷水应该是现在浇在他们身上,或者是在他们开心的时候,精力充沛的时候。

张晓晓犹豫了一下,但她妈妈抑制不住喜悦,先开口了:“张志远打电话来说,他们家小东对你很满意。她急着抱孙子,说如果大家都不介意,就先结婚。我和你爸百分之百满意,你不会有意见的。”

冷水没洒出来,却被泼成了一团雾。

“妈妈,你把意思弄反了!”

“怎么可能,张院长问我们家要什么彩礼。这仍然可能是错误的。”

出了事,必有妖。

什么是恶魔?张晓晓觉得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他会在混乱中结婚。主动出击,抓住这个恶魔。

“马之栋,这是张晓晓。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发展吗?”晓晓在微信上直奔主题。

“你很好,我和妈妈都很满意。她已经在计划订婚了。我不介意,你想也不介意。下个月我们结婚吧。”

"你不认为只订婚一次太早了吗?"

“你不是在北京工作了很多年吗?还是那么保守。我觉得闪婚很正常。”

一个正常的鬼,见面就喜欢不理对方,现在又想马上订婚,不可能不称职。张晓晓咬了咬嘴唇,决定使出杀手锏。

“订婚之前,你需要多了解一些。今晚八点,我们去KTV。我已经订了一个包间,所以我必须到达。如果我不能,我只能打电话到张志远了解你的情况。不说话,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没有给马志东任何拒绝的机会,张晓晓发完微信后立即关机。

面对KTV包厢墙上的玻璃,张晓晓又把紧身V领裙往下拉了拉,亮晶晶的乳沟让人垂涎欲滴。墙上的钟已经指向8点10分,马志东还没到。这就是不战而退。

正想着,包厢门从外面被推开,马志东和一个帅气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那人走进房间,鄙夷地看着张晓晓,然后在马志东的耳边低语了很久。

这个名叫王元的人是马志东最好的朋友。一开始他们三个很有模有样的唱了一首歌,后来演变成了两个人。你给我一些,我给你一些,还是他们一起唱的。张晓晓只是一个高瓦数的灯泡。

事情很清楚,马志东是个同性恋,找她张晓晓当遮羞布。

“张晓晓,让服务员点些喝的。记住不能有一点酒精。王元对酒精严重过敏。”

服务员端来了饮料,对着唱了两个多小时的三个人大喊大叫,一口气喝完。看着立刻浑身起了疹子的王元,张晓晓心里暗笑:就这点敏感,不去当交警,真可惜。如果不查酒驾,就不需要用测量仪器。直接对着他的脸吹气。看自己是否过敏,就可以判断自己是否喝酒。

“张晓晓,我告诉过你不要喝酒。你没听见吗?”马志东气急败坏的吼她。

“音乐声音太大,我没听出来他对酒精过敏。”张晓晓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是故意的。”

“是啊,我是故意的。同性恋出轨可以,我恶作剧就不行。过敏又不会死人。”

“你个老女人,故意逗我。”王元卷起袖子,正要动手,马志东伸手拦住了他。

“,演尹是吧?是的,我是同性恋,我刚和王元和好。今天我把话搁一边,你就当老婆。”说完抱着王元向医院跑去。

这次一定要向父母摊牌。大多数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浸过毒。

“你敢订婚!”张晓晓还没说完原因,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就怒喝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母亲试图公开说服父亲,但她只说她不懂事。

“张志远说你父亲只是请了病假,没有办理正式的退休手续。明年他正式干的时候,可以提半级。张志远还说你哥哥的公务员面试不会有问题,她会提前打招呼。你说你爸妈没为难你,也没让你嫁给什么痴呆。

“马家位高权重,年轻人工作出色,人精神,你说人家是同性恋。不要在大城市吃几年盐,你就成了外地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同性恋。

“我是个老姑娘。有人嫁就好了。”

一个老姑娘加上父亲的退休金和哥哥的好工作,彻底蒙蔽了父母。其实这段婚姻也不错,除了没有爱情。她可以在单位利用婆婆的权力显摆,可以随便找情人和老公,没有任何问题。

张晓晓这次用力咬了咬上唇,咬下唇是对别人的残忍,咬上唇是对自己的残忍。

透过卫生间的镜子,张晓晓看到了从男卫生间走出来的名义上的丈夫马志东,他们相视一笑。

“后天是我妈妈的生日。她看好一个包,等会把图片和钱转到你手机上。”

“马总,现在代购都是要收费的,更何况我不仅要买东西,还要在你妈面前演戏。至少给50%的好处。”

“好吧,我喜欢你的斤斤计较,不然怎么能说明我们夫妻没有感情呢?”马志东笑着走出浴室。

张晓晓今天来酒店参加公司聚会,律所的同事们一个个向她敬酒。公司总经理张坐在她旁边,表面上一本正经地称赞她的工作能力,但桌子底下的手却在她腿上游来游去。

张晓晓抬头看着自己在酒店落地窗前的身影,长长的卷发,高档的衣服,院长的岳母和老板的情人。

真是人生赢家。

但是,自强不息、奋斗不止的张晓晓去了哪里?

看着,玻璃上的身影渐渐变成了短发、西装革履的张晓晓。她慢慢地从玻璃中飘了出来,伸出双手握住了真正的张晓晓。

“啊”随着一声大叫,张晓晓从梦中醒来。看看你的手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早上该起床准备出庭了。上班前,躺在窗前,喝杯红酒清醒一下。想起订婚那天,马志东在播放两人甜蜜画面的大屏幕上突然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张母子俩像吃了脏东西一样的表情让人开心。

张晓晓之前已经在北京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并在南六环贷款买了一套40平方米的商住公寓。

现在是早春,嫩芽正在奋力折枝。

对面家的灯突然亮了,一个手里拿着同样酒杯的男人出现在窗前,他们远远的笑了。

谁说老处女不能有春天?张晓晓的春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