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明媚女子或一只软媚的猫
作家老舍养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其散文《猫》被长期选入小学语文教科书呢。在此文里,母猫被呼作“女猫”,公猫则“郎猫”,新郎官似地,可见对猫的喜爱。
猫的昵称猫咪,而在古代,爱称多多:玉面狸,衔蝉,女奴。昆仑妲己,虎舅等等。而最广泛的一个则是“狸奴”。狸本指山猫,家猫则由其驯化而来,自野而家,“狸”之名却保留了下来,仿佛村里一辈子与土坷垃打交道的老农,自小至老被呼老是小名。一蹬腿,冷不丁大名出现在挽幛上,连邻居街坊都诧异:原来也有尊姓大名呀。
宋代诗人陆游除了爱国爱表妹唐婉外,还很爱猫。粗略统计,与所蓄养之猫相关的诗不下几十首。哈,而涉及唐婉的诗词呢不过十首。当然,嘴里是嘴里,笔下归笔下,心里呢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下面就看看这些“猫诗”。
“铁马冰河入梦来”之句读来的确叫人血脉偾张,激情涌动,此诗的标题作《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其二》(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那《其一》呢?《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其一》为:“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初冬时节,忽风雨大作,室外的寒冷自不必说,本夫子呢与心爱的狸奴在一起,家里早有预备,柴火燃着,狸奴很舒服滴卧在柔软的蛮毡里,猫惬意,本夫子也惬意。看好了,这条毡子叫蛮毡,弄不好还是进口的呢。狸奴其一而轮台其二,当然不能说爱猫胜过爱国,但可肯定的是,这只狸奴在诗人心目中是颇有些份量的。
顺便捎带,此处的“奴”与奴隶无关,而是惹人怜爱的小女孩。敝省山西,几十年前尚有叫小女孩为“奴儿”“奴奴”的称谓习俗,再来一个,则是“小奴”(其实怕是全国各地皆如此),不少“奴儿”一辈子都叫“奴儿”,没有大名或但不为人知呀。古词牌里则有“念奴娇”“惜奴娇”“丑奴儿”等等,黄庭坚《千秋岁》词:“奴奴睡,奴奴睡也奴奴睡。” 宋 朱弁 《曲洧旧闻》卷一:“若果行,请以奴奴为首。”《西游记》第二七回:“生了奴奴,欲扳门第,配嫁他人,又恐老来无倚。”宋代词人阮阅有《洞仙歌·赠宜春官妓赵佛奴》。
啰嗦如此多,只是想说明“狸奴”不仅非贬义词,还是一个叫人顿生千种爱意,万般柔情的昵称。
陆游在《北窗》中他写道:“陇客询安否,狸奴伴寂寥”,意思是,身处千里之外的陇地朋友在书信里讯问可老年寂寥,我答:好着呢,狸猫陪着已然足够。在《冬日斋中即事》中,陆游又写:“我老苦寂寥,谁与娱晨暮?狸奴***茵席,鹿麑随杖屦。”,意谓老身暮年寂寥,谁来与娱晨暮?我心爱的狸奴呀,我的床榻之侧,便是其蜷缩的茵席,一席之位呢。有了她,老夫我简直就是个神仙,着登山屐,拄龙头拐,身后有权当鹿麑的狸奴跟着。
“狸奴毡软夜相亲”,“夜长暖足有狸奴”,这样的句子读来甚至有点“人猫恋”味道了,叫你我这样的凡人俗猫情何以堪。
另一首《独酌罢夜坐》:“勿生孤寂念,道伴大狸奴。有了大狸奴,从此不孤独。”瞧瞧,狸奴并非一个玩意儿,一只宠物,在老夫这里,可是可与之坐而论道的睿友哪。只“狸奴”忽然成了“大狸奴”,不知是主人换了一只大块头猫咪呢还是原本的小可爱长大了,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大”与体格大小无关,而是在老夫心目中的位置抬高了一截,由“众兄弟”而“宋头领”,梁山老大嘛。
不过,根据另几个“芳名”——小於菟,雪儿,粉鼻等等来看,陆游显然先后蓄养过不少猫咪的。那攒一堆儿蓄养的可能有没有?从诗里看不大可能,而是隔数年换一只。猫的寿命不过七八年嘛,猫主人却是八十五岁高寿。
俗话说,成名要趁早,对。可成名你总得有个凭借对不?如果你是一只“插翅猫”,那不想出名怕也由不得你,真本事。而对于一只凡猫来讲,最方便的捷径就是傍一作家或诗人,借其如椽大笔而名垂后世。